“擦边”？“边”真的存在吗？

北京时间12月24日， 安全中心发布公告称，为维护清朗网络空间，对含前国家队体操运动员吴柳芳账号“56学姐”在内的11个账号采取“禁言、暂停营利权限、清除因违规行为增长的粉丝等”处置措施。而上述账号背后的MCN机构“大海星辰”也因操纵前者“多次发布低俗内容吸粉引流”，被采取限制后台账号管理功能30日处置。

这一官方公告的发布，让此前围绕此事件的诸多争论显得格外沉默，无论是对事件当中各方道德的指控，抑或是对利益勾连的揣测，这些尚且飘在空中的争论突然被一纸定论打翻在地——这并不是说 官方这一最终举措与此前的舆论导向有多大的冲突或是多么让人意外，而是这一事件的性质似乎突然发生了改变，它从一个是否“合情”“合理”“合法”都还未有定论的争议被突然定性为了“不合规”，而这一“不合规”显得如此模糊又如此确定。

其“确定性”容易理解，如今吴柳芳的账号已确定被官方禁言，粉丝数也肉眼可见地被清理至4.4万，本人的收入与名誉均已有确切折损。而 官方的态度也足够清晰——大概率不再有什么“反转”了。其模糊性则在于，这一处置的依据尚有许多疑点：“清朗”的网络空间是什么？“违规行为”增长的粉丝“违规”在哪？“低俗内容”的定义是什么？标准是否统一？

“清朗”若指向正义与文明，平台上大大小小涉及虚假宣传、暴力引导、传统陋习的作品与账号是否也应全部处理且公告？若将吴柳芳的行为、作品乃至其人定义为“低俗”，那 平台上类似的“低俗”比比皆是，其作品及新闻评论区下的许多言论则更加不堪入目，对他们的“处置”能够统一吗？而所谓“违规”粉丝增长的辨别方式和标准又是什么（吴柳芳大量的粉丝增长都发生在其第一次被封禁、相应“违规”作品已被删除之后）？或许有人会说，以上的说法过于理想，管好一切、治好一切是不可能的，对吴柳芳的处理是一种有效的“杀鸡儆猴”式管理手段，那按此逻辑，在如今的语境下选择吴柳芳作为这个公示对象真的会带来其所期待的效果，其所想警示的对象真的能从吴柳芳事件中接收到这层讯息吗？社会现有的体制和观念做好了承接“杀鸡儆猴”式管理中“牺牲者”的准备吗（坐牢也得有牢饭吃呀）？

另外一个令人质疑的点则是，为何是 ，而非作为事件伊始参与到舆论当中、甚至作为舆论核心的体育总局体操中心来完成这一“最终宣判”（抑或是后者还会有追加的惩罚）？这又是否说明“退役体操运动员”这一身份并没有成为她受罚的原因呢？这些我们并不知道。

微博上有一个tag，名称是“对吴柳芳的善意不能掩盖擦边的本质”，这句话固然没错，善意不是无限的、体谅也是有边界与原则的，但在如今“擦边”一词已被过多使用，所擦的“边”已经十分模糊的情况下，“擦边”的本质又到底是什么呢？至少， 这一处罚公告似乎并没有给我们答案。

吴柳芳事件是复杂的，其复杂性当然首先来自于其多重身份，退役运动员、退役国家队运动员、主播、女性，每一重身份都有自己真实的困境与机遇，退役国家队运动员在多大程度上代表国家是个问题，退役运动员的就业选择是个问题，主播产业的底线是个问题，女性面临的凝视也是个问题，这些也确实都成为了舆论反复争论的话题，它们交织在一起，似乎互相成为了“代价”与“收获”。而不可忽略的是，“治理”与“处置”的模糊性也进一步加剧了这种复杂。对于我们这些并不能参与到核心决策过程中的“看客”，看见这类事件的复杂也许比获得一个简化的答案更加重要。